政法文化 | ​红叶

红 叶

作者：武威市古浪县公安局合成作战中心民警  焦娟娟

秋天是第二个春天，红叶也是花朵，杜牧先生有云“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看来是未曾落霜的缘故，故今年的红叶似乎不是那么明艳，但也多了几份浅淡。在这个浅浅的冬日的午后，透过玻璃窗，那些稀稀落落飘落在地上的红叶，那些孤零零的挂在枝头的红叶，这情景，一时间既热烈又萧条。

记忆里最早对于红叶的起点，好像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家离我上的小学有不近的一段路。那条路上有两排树，有槐树，杨树，也有枫树，他们站的整整齐齐的，像一支队伍，勇敢且坚韧，不论春秋。每每到了秋日，在通往学校的那条小路上，便会有红色的枫树叶洋洋洒洒的在空中蹁跹起舞，尤其遇到一个有风的清晨，红色的枫树叶随风飞舞，像极了那些顽皮的孩童，似乎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灵动。也许就是那时候，我便喜欢上了这样秋意的红叶，唯美且浪漫。红叶，不单单指红枫叶，但在我具化的映像里，见得最多的也便是红枫叶了。我总是喜欢在秋风飞舞的午后，一个人蹲在学校操场上，捡起那红色的枫树叶，那鲜艳明媚的红，那热情绚烂的红，那饱含希冀的红，捡了一片又一片，小心翼翼的拿回教室，平铺在桌面上，轻轻浅浅的写下优美的句子，轻轻地夹在书中，像精美的书签，也像古朴的邮票。那些调皮的男同学总是不解我的做法，大概那时年幼的他们尚且不解，一份住在一个少女内心的唯美和多情便是从一片落叶、一场秋雨开始的吧，大概那时候的我，还从来没有走出过除了家乡之外的世界，所以在童年的记忆里，关于秋天最美的回忆，最多的便是这红叶带给我的所有浪漫了。

看书多了，“红叶”寄托的情思就庄重，就肃穆了，仿佛不单单是枫叶可以承载的了，就仿佛“红豆生南国”也非家乡的红豆一般。白居易在《琵琶行》中说“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唐人有诗云“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宋人有词曰“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丹枫万叶碧云天，黄花千点幽岩下”。可见，枫叶自古以来就是秋天的信物，见枫即见了整个秋天，但也是感伤的，氤氲着思念，也自带悲伤的因子。

那是初中时的有一年秋天，我的祖母突然病倒了，那一年的秋天，似乎是我生命里第一个如此悲凉的秋，凄冷的秋。每到放学，我总会几乎是飞奔着跑回了家，那个秋天，祖母已经无法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等我回家，她已经病得下不了床，我家门口有一颗核桃树，听母亲说，这颗核桃树差不多和我一样的年龄，那年，核桃树都没有怎么结果，树叶还没等到变红的时候就早早的落了，看着地上厚厚的一层密密匝匝的黄灿灿的树叶，我内心无比的悲伤。因为那时候在我的心里，秋天就应该是热烈的，哪怕落叶，也应该是密密匝匝浩浩荡荡的，就应该有绿肥红瘦的热烈，如同那红色的枫叶。第二年春天，祖母还是抛下我走了，我哭着喊着想将他唤醒，哭着喊着想她轻声唤我的乳名，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死亡与我如此的近又如此的残酷。那一年我不知怎样心碎的走过了春夏，又不知在那个从此没有祖母宠和爱的人生的第一个春夏里，那种悲伤是多么的刻骨铭心却又不可名状，时隔二十多个春秋，依然能清晰地记得那年的秋，我放学后不再想急着回家，那年的秋天似乎也比任何一年要长了很多。我上的中学学校的门口有一颗柿子树。下午自习时间，学生们大多都会跑在操场里大声朗诵，而我会捧着一本书，独自坐在柿子树下，透过阳光看柿子树叶子清晰地脉络，树叶零零星星的，红红的柿子如同红灯笼一般张灯结彩的挂满枝头，那是一种温暖人心的红，那样的红让我在那样一个孤独的冬日内心莫名的感动，感动生命里还有这样泛着暖意的色彩，在红尘深处，如此烟火的人间还有如此让人热泪盈眶的瞬间，我便在想，也许人生不论经历怎样的兜转，那些令人意犹未尽的生命默契和感动迟早都会再相逢。可那样刻骨铭心的悲伤，看久了，我也情不自禁的泪水涟涟，有关祖母的思绪，有关思念祖母的所有情绪便一起蔓延开来。

上大学时，流行同学之间书信往来，在那个清浅的秋日的午后，我总会一个人坐在学校的红枫树下，努力的用清秀的笔迹记录下我美好的大学生活，在那一页一页的溢着浅香的信纸上，我写下了我曾经稚嫩的青春年少，写下了我热烈的少年痴狂，依稀记得，在那样的安静的秋日，是多么的适合把更多的时间沉浸在回味和过滤永不回来的那份纯情里，那个喜欢身着白色衬衫，白色球鞋的翩跹少年，不知是否还记得，那一封封装着红叶的长信，是我们曾经多么美好的青春年少，唯美的像诗，像散文，像如此这般安静的清浅的秋日的午后。

其实，枫树是最北方的树，枫叶如蝶如扇如五角星如火焰，硕大鲜艳，像极了北方，包容，大度，宽厚，进取。突然想走在铺满红枫树叶的小路上，不在江南却胜似江南，像走在江南的雨巷，亦像江南人家的桂花从马头墙上探出头来，像走在人生袅袅的潋滟时光里。时光总是匆匆且无情，转眼这个秋天俨然转身了，我仿佛透过玻璃窗，听见我的故乡，那满山红叶摔碎的声音，这个深秋的午后，我家门前，那颗红枫树，怕是等的有些寂寥了吧，等来年的春天，我一定要在家门口的花园里，栽种下一颗柿子树，在有月亮的晚上，月亮与柿子的红树叶相互映衬，等着火红的柿子挂满枝头，如同我们怒放的生命，供养贫瘠寂寥的灵魂，孜孜不倦的温暖一个个久居城市的夜归人和那份独孤的灵魂。